私人股权投资公司(Private Equity,下称PE)近两年屡遭媒体曝光,它们靠杠杆收购(LBO),大量买进各种公司,大大小小,各行各业,无所不及。有那么一段时间,几乎每周都要公布好几起这类收购交易。到了周五,同事们便开玩笑打赌,猜下周一又有哪家公司会被买去。PE一时成了风光的明星。
今年6月,百仕通集团(Blackstone Group,纽约交易所代码:BX)首次公开募股(下称IPO),引发了轰动效应。向来隐秘的PE财务运作在媒体的聚光灯下,被暴露无遗。百仕通的两个创始人 Steve Schwarzman 和 Pete Peterson从IPO中获取了高达26亿美元的现金,另外还控股28%,价值70 亿到80亿美元。这些天文数字般的个人收入,让大众瞠目结舌,现在,全美人民都知道Steve Schwarzman吃一只蟹要花400美元。
最初,华尔街对百仕通是否应该IPO还有所批评,认为PE成了上市公司,便失去了运作隐秘给它带来的方便。但是,舆论很快便开始异口同声地称赞百仕通的这一神来之笔,百仕通的决策管理者心里最明白,他们的业绩已到了顶峰,准备在潮落之前大捞一笔,不得已时还可一走了之。
近几年,PE确实轰轰烈烈,如日中天,根据历史经验,接下来就该降温了,弄不好会步入萧条,这无疑是IPO的最好时机。今天回过头看,百仕通的IPO绝对是高明的一步棋,而且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。
百仕通筹备IPO的时候,国会正在激烈讨论修正税法,有些议员提议,PE公司和对冲基金不得再享受合伙制公司的15%资本利得税,而要像其他企业一样,缴纳35%的公司税。如果此项提案通过,百仕通及所有PE公司的利润无疑将受到巨大的影响,在此之后上市,绝不可能获此洪利。而与此同时,高息债市也有所波动,大家都预测将有大的调整。
百仕通比谁都清楚高息债市的健康与否直接关系到PE公司的前景,因为PE要靠便宜的债券支撑他们的杠杆收购。没有债券和银行贷款,杠杆收购就要泡汤;一旦利息过高,即使还能发行债券,PE的收益也会严重削减。
果然,百仕通IPO后没过几个星期,就发生了高息债券市场的特级地震。高息债券收益率自6月5日最低点急剧上升172基点,回报率已经连续九周都是负值,是1999年以来仅见的现象。今年到7月底为止,JPMorgan 全美高息债券指数(domestic high yield index)回报是-0.2%。曾像洪水泛滥般的LBO戛然而止。
百仕通的劲敌KKR虽然紧随其后,也申请了IPO,可是市场突变,PE公司前景未卜,KKR能不能按预期的价格上市成了悬案。尽管KKR逞强不服输,几乎隔三差五地出来辟谣,坚持说不会撤销IPO 的计划,但是毕竟慢了半拍,眼睁睁看着错过了这趟末班车。
可以想见百仕通集团该如何窃喜了,它在金融风暴的前夕,通过IPO,一举牟取了难以想像的暴利。当然笑得最开心的还是Steve Schwarzman 和Pete Peterson。 Steve Schwarzman现在正忙着投标购买房地产大亨Donald Trump 将出售的豪宅Maison de l’Amitie,据说报价至少1亿美元。
叫苦不迭的是百仕通IPO的投资者: 税法要改、债市调整、LBO僵冻,百仕通的股票一路下滑,从两个月前的31 美元IPO价格一直跌到8月27日收盘价23.8美元,跌落了将近23%。而最为尴尬的当然是这次IPO最大投资者中国投资有限公司(下称中投公司),两月间账面投资损失已超过6亿美元。
百仕通接受中国投资,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英明决策:中国拱手送来30亿美元,锁住四年,也没资格干涉公司的任何决策;此外,百仕通一直想在中国找机会,这一回与中投公司挂钩,等于获得了一张无本万利的通行证。
反过来看中投公司,不但出手就跌了6 亿美元,还要被牢牢锁住四年,谁知道四年后的市场会是什么样子?更重要的是中投公司赋予了百仕通管理层太多的自由权力,不能选举代表自己利益的董事会,Schwarzman 要想付自己天价的奖金,中投公司竟然没有权力阻拦。当然,6亿美元的亏损现在还仅是在账面上,今天断定投资的长期利益回收还为时尚早。不过,中投公司的这第一笔投资,确实值得探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