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盛顿一日

　　9月11日上午，几乎是在我从CNN上看到华盛顿附近的五角大楼被炸消息的同时，编辑部也通过极富想像力的方法找到了我。主编胡舒立的声音在电话那头高亢地响起：“去五角大楼！”
　　我冲到大街上。其时，所有政府大楼均已撤出人员，地铁停运，街上交通陷于混乱。出租车几乎没有。我试图出100美元引诱路人开车送我去五角大楼，但无人有兴趣。
　　一个已打到出租车的越南人看我可怜，让我也上了车。在出租车里坐下，心神稍定，听见收音机里讲到，国会山如何，火车站如何。也是在此时，我才知道，纽约世贸中心双塔已崩塌。黑人司机说，“这是魔鬼。”
　　与收音机里天下大乱、人心惶惶的气氛不同，华盛顿市区除交通完全混乱外，其他一切显得平静，绝无恐慌情形。那天的天气特别好。车窗外，青天丽日，朗朗乾坤。
　　行经华盛顿纪念碑，远眺国会山，看上去仿佛平静如常。我中途借用越南人的手机，试图跟编辑部联络，但网络显然已因过度繁忙而崩溃。越南人借了我一个小玩意，名为RIM，是专门用来收发电子邮件的电子工具。我用它给编辑部写了封信，讲了讲去向。
　　五角大楼的一面是森林，其他三面是高速公路。在出租车上，我们已看到五角大楼的烟越来越浓。司机在大楼的南面（被撞部分是西面）把我放了下来。我下车的位置，与五角大楼仅一路（高速公路桥）之隔，但此地已高度戒备，所有通往大楼的桥洞路口均有军人站岗，禁止通行。我尝试走了三个路口，均无效。
　　我想去路另一侧的万豪酒店顶层。但这家酒店亦有所准备。所有要上电梯的人，均需出示房卡。计谋不能成功。这家酒店因与五角大楼仅一路之隔，可能平日即是军人出入之地，此时更是军人云集。大堂里放着电视实况转播。各军种服色的军人驻足观看。他们的表情均是震惊到了极点。附近一个停车场的高处——离五角大楼直线距离约200米——可以清晰地看到烟雾起处。我拍了一些照片。
　　此时华盛顿市宣布进入紧急状态，出入华盛顿市区的交通已告断绝。我历经曲折，终于在傍晚时分回到市区。在华盛顿纪念碑附近，看到多架武装直升机在空中巡游。后来知道，布什终于从外地回来了。
　　当晚，布什发表讲话，发誓说，恐怖袭击不能改变美国人的生活方式。我相信。我在回市区的车上看见，傍晚的波托马克河波平如镜，远处五角大楼黑烟未散，林荫道上，有人跑步，有人遛狗。■